黑色糖罐子

「你到底是誰。」
兩人身在馬車內，黥武仍然被吞佛抱在懷中。看似輕輕摟著，力道卻出乎意料的大，想掙也掙不開試過幾次之後黥武便放棄了。

「跟你有過幾面之緣的人。」吞佛輕描淡寫，不逃避問題卻又不正面回應。
「...喔。」黥武絞盡腦汁，他記得每個客人的姓名和臉，其餘的對他來說與閒雜人等並無異因此他幾乎沒什麼印象，「你不是我的客人。」
故作思考的模樣，吞佛低吟了一聲：「嗯...確實不是。」
看對方回答馬虎，一點要對談的意思都沒有，黥武撇過頭不奢望對方再有回答，「算了。」
馬車一路顛顛簸跛平時坐著肯定不好受，但被摟在懷中的黥武有吞佛這個靠墊卻是安穩，讓他不禁有些犯睏。察覺到他的倦意，吞佛不著痕跡的收攏蓋在黥武身上的和服，「睏了。」
「沒。」
「嗯。」
兩人一路上沒再對談，只剩馬蹄聲和馬車搖晃發出的咿呀聲，還有不久之後，來自黥武的規律的呼吸聲。

§

黥武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身在某個房內，些許的亮光自窗戶投射進來，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子，發現不知何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赤腳踏在草蓆上，扎腳的感覺，彷彿回到兒時，有種懷念的感覺。看向窗外，入眼的是陌生的景色，一片翠綠是待在樓內時無法看見的。
在黥武被窗外景致吸引目光時，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你醒了。」
轉身，一個紫髮青年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長相清秀，年齡比在樓裡服侍他的侍童要稍長一點。
「你是....？還有這裡是？」
「我叫冷醉，這裡是...不太好解釋，你先吃點東西吧，晚點我再來。」放下托盤，上頭擺著一杯茶，還有幾顆飯糰，簡單但是能確實填飽肚子的食物。
「嗯，謝謝...帶我來的人呢？」
原本正準備離開的冷醉，又轉身回過頭：「你找吞佛？」
黥武搖搖頭：「沒有，那是他的名字？」
「嗯，他叫吞佛童子，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替你轉達，他現在應該在頭子那邊。」冷醉想了想，手指比向某個方位。
「不用了，謝謝。」黥武擺了擺手，他感覺如果現在見到那個吞佛，自己的心情可能會變差。
「嗯，沒事我先離開了。」
「嗯。」
冷醉離開之後，黥武拿起盤子上的一顆飯糰，咬了一口，是醃鮭魚...他喜歡的口味。

§

黥武吃了兩顆飯糰就吃不下了，盤子裡還剩一顆。
這個小房間內裡除了必要的家具，沒有其他的擺飾；木製的桌椅和寢床上頭沒有任何精雕的花樣，但看得出來作工相當的扎實用的也是上等的木材。黥武不禁好奇，這裡是否是某個人的房間，那這樣，這人是否有點太過無趣了。

環視了房內一周，黥武這才發現和他一同被帶出來的和服被好好的掛在牆上。不過那掉掛的方式，不像是在披掛一件衣物，而是像在展示一件戰利品。
紅色的一片，黑線和金線的刺繡，在一叢花卉的圖案之中一尾銀蟒若隱若現。
這是黥武自己指定的圖樣：在他有能力離開這花叢之前，他會一直蟄伏其中，等待時機。
走向前去，黥武摸了摸和服的一角，這明明是屬於自己的，摸著卻沒有熟悉的感覺，或許是他從來沒有好好感受過它吧，浪費了這一匹好布料。

這時冷醉走了進來，看見盤中的飯糰，他比了比：「你吃飽了？」
「那我收走了。」
「嗯。」
「既然你吃飽了，那頭子想見你，跟我一起過來吧...嗯...」冷醉看了一眼黥武的腳，「你等我一下。」
捧著托盤，冷醉像風似的跑了出去，過不了一會，又像風似的跑了回來，懷中抱著一雙木屐。
「喏，給你。」
「謝謝。」黥武穿上木屐，大小剛好。
「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