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流連忘返,但是情請務必帶走。

**

一處煙花之地,沒有個固定名稱,青睞哪位佳人就稱此地為何名。

一人花名為牡丹,風華絕代,可惜他賣藝賣笑就是不賣身。
燈紅酒綠之中,就他一抹白最為亮眼。

白色長髮挽在腦後,幾縷垂掛在胸前,在搖曳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素白的衣裳襯著肌膚,背後鮮紅的牡丹刺青在白紗之後若隱若現。
秀麗的臉,紫色的雙瞳在細長的眼睫閃爍著。
淡粉色的唇,總是掛著好看的角度,沒有任何胭脂的妝點,美麗渾然天成。
舉手投足,優雅且大方,不含一絲憋扭。

出現時,總是舉扇半掩面,伴著一股牡丹花香,緩緩的走到眾人面前。
一把琴,就如同他的人一般,脫俗,靜靜的躺在琴桌上。

纖纖細指,在琴上來回撩撥。
時而有力,琴聲如驚濤駭浪,洶湧如波,時而輕柔,宛如輕風拂面,交錯,奏出一曲曲悠揚。
偶爾和著曲子低聲吟唱,沒有確切的歌詞,只是隨性。

眼波流轉之間,沒人不為他傾倒。
可惜,他從不屬於任何一個過客,何止一夜,連一刻都不是。
面對客人的邀請,他總是淡淡的一笑,微微欠身,便轉身離開,留下那人回味著他的笑靨。

他多半在白天現身,晚上也只是一瞬,不久留於喧囂之中。
非他演出的時辰,多半都留在房裡。
純白的身影對映著月光,散發著光芒,默默著等著一個人。

門半掩,但那人總是慣於敲門。
他會笑著把門打開,說著,「你還是一如往常。」
「這是基本的規矩。」,那人總是這麼回答。

**

兩人在一年前相識,當時牡丹還不是樓中的牡丹。
而是一名在外到處旅行的賣藝人。
當時他在一處市集裡賣唱,那人正是圍觀中的一人。

與其他的觀眾相比,那人一臉剛毅,散發著不同於平凡人的氣息。
表情雖是漠然,但是雙眼卻直盯盯的望著他。
瞧見那人的模樣,他笑了笑,對著他點了點頭。
那人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趕忙離去。

「有趣的人。」

隔天,他又在同個位置賣唱,而那人又來聽他唱歌。
這次那人聽得格外入神,連他到了面前都沒有發現。

「!......你的歌聲很棒。」
「謝謝。」
「咳...嗯...你叫什麼名字。」
「綺羅生。」
「...真是個好名字,我叫意琦行。」

**

聊了很久,知道意琦行是當地大地主的公子,曉得綺羅生是個到處以賣唱維生的旅人。
兩人相談甚歡,意琦行甚至還邀了綺羅生到家中作客。
地主為人和善且好客,得知綺羅生是個風塵僕僕的旅人趕緊留他下來過夜。

「不用客氣,我身為此地的大地主,當然是得盡一下地主之誼,請不要趕到拘束。」
「綺羅生無以回報,只好以一曲聊表心意。」

**

住了幾天,綺羅生覺得是時候離開了,便向著地主一家人告別。
「感謝這幾天來的照顧,叨擾多日,綺羅生這得啟程了。」
「我送你吧。」
意琦行語帶不捨的說到。
「麻煩了。」

兩人並肩走到了城外,綺羅生又是一個微微的欠身告別對方。
在他轉身的瞬間,意琦行拉住了他的手。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再見到你?」
「看緣分吧。」
嘴角微揚,眼底稍縱的情感,快的對方無從查覺。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人影,心中一股酸澀的感覺在心底漫延開來。

**

在下一個城市,一樣過的賣藝的日子。
但一天他遇到了個名叫策夢侯的商人,見他長相出色琴藝不凡,便想延攬他進樓。

綺羅生先是推辭,畢竟他並沒有缺乏金錢到需要出賣自己的肉體。
「不,你誤會了,我看中的是你的琴藝,配上這絕色的美貌絕對可以招攬更多的客人,我只是想為你提供一個固定的演奏場所。」
「這....」
「我會確保,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碰著你的身體。」

**

綺羅生換上了策夢侯親自為他準備的衣裳,背後鏤空的裝扮讓他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策夢侯羽扇輕搖,雙眼微瞇打量著眼前的人。
「嗯,我看見了你背上的牡丹刺青,你就叫牡丹吧。」

從此,牡丹成了樓中的牡丹,逢人便要賣笑。
雖然能跟以往一樣隨性的彈琴,但是眾人看他的眼光總是帶著一絲情慾。
久了雖然也慣了,但是也膩了。

半年前,在演出的途中,綺羅生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熟悉身影踏入樓中。
心底激起了不小的漣漪。
表面上默不作聲的,哼唱起了在那人家中也吟唱過的曲調。

似曾相似的歌聲,眼光不禁朝著聲音來處看去。
目光落處,竟是那個朝思暮想之人,意琦行撥開人群來到了彈琴之人的面前。

感覺到了那人,綺羅生依然低頭撫琴,但是唇邊那淡到不行角度則是到了曲終之後才散去。

**

「等等。」
意琦行出聲叫住了他。
「公子在此稍等,我先跟樓主報告稍後便來。」
陌生的言詞,讓意琦行瞠目了一會。

過了一會,綺羅生踩著比剛才還要輕快的腳步來到了意琦行身邊。
「走吧。」
他也只能呆呆跟在綺羅生的身後。

踏入室內,綺羅生燃起了燭火,將木門關上。
「好久不見了,意琦行。」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表情,讓意琦行鬆了口氣。

「你剛才的舉動是.....」
「這是樓中的規定,沒人可以碰著我。」

「那我現在....?」
「我跟樓主說明過了。」

兩人隔著一張圓桌,望著對方的臉。
還未見面的時候,心中的千言萬語現在卻是半句話也吐不出。

過了半晌,意琦行才緩緩的開口。
「那個,我只是來借宿一晚,不是....」
「呵,你用不著向我解釋。」
「不,有必要,因為,我不希望你誤會。」
意琦行那焦急的雙眸並沒有因為室內昏暗的燈光而被掩蓋。

「哦,為何怕我誤會?」
綺羅生單手支著臉頰,用著饒富趣味的眼神看著他。
「因為,....」
「因為?」
笑著等著對方的答案。

「..............我喜歡你。」

**

那天晚上,兩人第一次曉得動情的滋味。
互相交疊的軀體,染上了對方的氣味。

隨著白衣的落地,意琦行束著的髮冠也散落。
他輕咬著對方的頸項,嗅著屬於綺羅生的味道。
淡淡的牡丹香因為升高的體溫而逐漸揮發而更加顯得濃郁。

嫣紅的眼角,綺羅生因為羞恥而背過身,使得那綻放的牡丹一覽無遺。
細碎的吻落在那艷紅的花瓣上。

意琦行將人緩緩的轉回正面。
微斂的眉睫,黯紫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水氣,彷彿輕輕一晃就會激起水波。
他低頭吻上了綺羅生的唇。
作為回應,綺羅生雙手搭上了意琦行的肩,加深了吻。


窗外月色皎潔,窗內滿室綺旎。
斷斷續續的呻吟和低喘渲染一室春光。

**

天色漸漸的轉成魚肚白,綺羅生在意琦行懷中悠悠的醒來。
甫睜開眼就對上了意琦行那雙湛藍的眼。
「醒了。」
「嗯。」

換了個姿勢,綺羅生往對方的懷裡鑽去,意琦行也將被子拉了個密實。
「你...不能離開這裡嗎?」
「你希望我離開?」
悶著的聲音裡頭參雜著笑意。
「當然。」

「呵,我倒是希望是你來見我。」
「有何不可。」
「那就這麼說定了。」
「這.....」

抬起頭,綺羅生臉上漾著淺淺的笑。
「等我待膩了,公子就可以來替我贖身了。」
「你簽了賣身契?」
「當然,你打算用多少銀兩來贖?」
「意琦行的全心全意。」
說著摟緊了懷裡之人。

**

「公子,別來無恙啊。」
綺羅生搧著雪璞扇,打趣的說到。
「綺羅生。」
「嗯?」
「我希望你正常的對我說話。」
「呵,進來吧。」

拉著意琦行的手將人帶進了室內。
「坐吧,酒我熱好了。」
「.....綺羅生,你何時才會願意離開?」
「你心急了嗎?」
「我...」
握緊了雙手,說明了不必言的答案。

覆上那雙手,綺羅生輕聲說到。
「急什麼,我會永遠在這裡等你。」

兩人相愛但是卻突破不了現實的阻礙。
綺羅生該用什麼樣的名份踏進意琦行的家。
這是兩人一直以來的癥結。

「等你下定決心之前,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我...好吧,你等我。」

**

半年之後,意琦行再度來到了玉陽,那間有著牡丹芬芳的廂房。
他輕輕敲了門,一如往常。
裡頭的人笑著出來迎接他,瞧見他的表情,更是笑得開懷。

「哎呀,看來公子下定決心要來帶牡丹走了嗎?」
意琦行無語,對著他伸出了一隻手。
綺羅生收起了嘻笑的態度,看向了對方。

他在那人眼裡看到了誠懇以及決心。
「看來你準備好了,那走吧。」
語畢,兩隻手緊握,握住了對方,也握住了對方的心。

**

意琦行離開了原本的家,到了隔壁的城市白手起家。
不依賴父親的資助,開了間小小的道場。
憑著過人的武術天分收了幾個學徒。

綺羅生則是一樣過著賣藝的生活,但是他不再是居無定所的旅人。
而是有了歸處的有情人。

arrow
arrow

    易央|阿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