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槐破夢依然被迫待在家中。

「我可以去探望他嗎?」
依然是倚著吧檯,這次她手裡握著得是銀色的十字架,雕工精細,中間還鑲了顆紫色的水晶。
「他明天就會...」
「我們可是男女朋友,怎麼有男友臥病在床,女朋友不去探望的道理。」
殊十二被回的一時語塞。
「如何?我可以去吧?」
「餐廳關門之後約在店門口...」
「謝謝。」
棋一的臉上佈滿笑容,殊十二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天已矇矇的亮,殊十二百般不願的領著棋一來到自家門口。
推開門,可見裡頭一片漆黑,雖是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是一開始總是無法適應。
「好暗。」
「他在走廊底端的那間房間。」
殊十二指著長廊盡頭的那扇木門,表示並不打算帶她過去。
「謝謝。」
看著棋一走近那扇門,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自殊十二的心底昇起。
但是此時此刻,他毫無理由制止她。

看著她輕敲木門,看著槐破夢出來應門,臉上那驚訝的笑容。
殊十二默默的看著,一刻都沒有移開目光。注意到了站在遠處的他,槐破夢與之對上了視線。
無聲的交流,之後門緩緩的闔上。
那沉悶的聲響像是在宣告什麼般的,聽在殊十二的耳裡,格外的沉重。

**

踏入寢室,跟外頭一樣,厚重的窗簾隔絕了所有光線的進入。
唯獨一盞小燈在角落努力的宣揚自己的存在感。
「你好多了嗎?」
「還行。」
槐破夢拉了張椅子讓棋一坐在自己的床邊。
看著那些許蒼白的臉,棋一的手覆了上去,而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吃了一驚。
「這麼冰!你確定沒事嗎?」
「嗯,體質...」
「喔,殊十二說過的。」
「...他跟你說了什麼?」
在這幾天當中,殊十二並沒有跟他提起任何有關棋一的事,當然包括談話在內。
「沒什麼,只是說了你們兩個人的體質。」
「嗯...」
棋一柔聲的說到,試圖安撫他。

當然,他絕對相信殊十二,只是...

「不說這個了,我帶了這個給你。」
棋一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白色的藥罐子和一瓶水。旋開罐子,從裡頭倒出了幾顆藥丸。
「這是什麼?」
「維他命。」
沒多說什麼,將藥丸放到了槐破夢的手中,並將水遞給他。
「...謝謝...」
槐破夢接過東西,遲疑一會才將藥丸放進口中,混著水一起嚥下。
棋一輕聲問道,裡頭夾雜著些不明的情緒,像是在期待些什麼。
「如何?」
語音一落,還不及回應,身體驟起的變化使的槐破夢放開了手中的寶特瓶。
顧不得濺出的水花浸濕了地毯,他一手掩著腹部,一手摀住口鼻。
液體快速的侵蝕了他的五臟六腑,從胃部竄升起的噁心感讓他激烈的咳嗽並夾雜著乾嘔。
伴隨劇烈的乾咳從他嘴角溢出的是血,如潰堤般的大量湧出。
染紅了他的手,也染紅了地面。
刺鼻的血腥味,怵目驚心的色彩,然而,棋一只是不慌不忙的從座位上站起,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你..」
「我只不過是在執行任務。」
一隻手輕而易舉的將已經受創的人制伏在床上另一隻手高舉著針筒。
那銀色的十字架在棋一的胸前晃著耀眼的光芒,像是在昭示著她的無情將要得逞。
「這裡頭的可沒有經過稀釋。」

看著面無表情的她槐破夢沒有抵抗,彷彿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只是怔怔的望著,一臉淡然。
此時此刻他懂了,這根本不是什麼愛情,只是對某種失去的影射。
他盼望在對方身上看到誰的身影,可惜一切都如泡沫幻影,一戳即破。
如今只肯求對方放自己的手足一條生路。
「求你...不...殺他...」
「兄弟情深,可惜,你跟他都得死。」
漆黑的雙眸宛如絕望深淵,沒有溫度的語調有如寒冰,同著針頭一起刺痛了左胸口。

槐破夢覺得血液變得無比的灼熱,從胸口開始,燒的他身體的每一吋都疼痛不已。
咬緊牙關將哀鳴硬是壓了下來,只有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從那緊咬的唇邊流瀉。
但那依然逃不過另一個人敏銳的聽覺。

被撞開的大門,打破了這場的死局。
殊十二無言,一步一步的接近棋一,他什麼都沒有做,看不出任何心情起伏的臉像是帶著一張陶瓷的假面,隨之而來的無形氣壓漸漸壟罩了整個寢室。
面對這股壓力,棋一只能故作鎮定。放開了對槐破夢的禁錮,轉身面向來人。
「...你急著送死嗎。」
嘗試著穩住自己發抖的手,卻只是徒然。
面對越來越靠近的逼壓,她只能步步後退,直至牆角。

殊十二阻斷了她所有的去路,望進黑色眼珠的視線宛如兇器般銳利。
單手抵住了棋一的頸項,如死屍般觸感令她一震。
「我,一隻手就可以讓妳死,他同樣做的到。你以為你掩飾的很好,那是因為我們留情,我們選擇相信你,對,我們。」
隨著一字一句,殊十二的手慢慢施壓,緩緩的奪走了她呼吸的權利。
她掙扎,竟是如何也扒不開對方的手。
心中更是慌亂,原來自己早已經露出了馬腳。

越是掙脫,箝制住她的手就鎖的越緊,就在棋一即將昏厥的前一刻,殊十二鬆開了手。
她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吸取著空氣。
「記住這種感覺,他,比妳痛苦幾百倍。現在,請妳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
「你以為我會照著你說的...!」
窮弩之末的她只剩一股蠻幹的勁,但在對上了那冰冷的視線瞬間,棋一的思緒跟著凍結,剩餘的氣燄也消失殆盡。
「離開。」
不容許反抗的命令,語句裡帶著魔力。
催眠,這是最後的手段。

「好...」
此時的棋一只是一副空殼,刻印在記憶深處的只有一雙妖異水藍色的雙瞳。
她踉蹌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等到大門傳來重響,殊十二才走回床鋪邊。
顫抖著手,抹去了槐破夢嘴角嫣紅的痕跡。雙膝重重的落在那被鮮血染了色的地面。
將臉枕在槐破夢的胸膛上,原本應該是冰冷的身軀,卻因為聖水的作用而有了溫度。
聽著他微弱的呼吸,趨近於無的心跳聲,殊十二閉上了雙眼。
「你睡吧,然後我帶你回家,回家。」低聲說道,像是安定心神的催眠曲。
聽著,槐破夢的眼角閃爍著淚光。

從此,餐廳裡再也沒有扣人心弦的歌聲,也沒有了對應得宜酒保。
卻無人過問,兩人就像是從來有沒存在過一般,從城市裡蒸發。
無影無蹤,什麼都沒有留下。

**

「破夢,起床了。」
窗外又是一輪明月,殊十二輕聲的喚著自己的兄弟。
沉睡的人悠悠轉醒,對上那雙湛藍色的眼眸,那張相似的長相。

「父親喊我們吃飯了。」
「嗯。」
槐破夢換上了一身淺藍色的衣裝,較之前的那身紫色和殊十二的純白更為相近。
抓起了些許的髮絲編成一束三股辮,在與殊十二相反的位置。
如今的他們,如同鏡射。
事過境遷,兩人現在與父親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過著與世俗無爭的日子。
不變的是兩人同為彼此著想的心情,和那不願再與手足分開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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