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糖罐子

《第八章》

長睫一斂，沒有勇氣繼續直視對方裳瓔珞別開了眼光。
終於，還是要做出決定不可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裳瓔珞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謝謝你的心意，但是，我無法答應你...不過...」
「沒關係啦，你用不著安慰本爺。」
焱無上撇了撇手，平時總是自信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這次的告白他本來就不是很有把握，他唯一曉得的是不講出來自己肯定會後悔。

「這不是安慰，是有些事情必須要讓你知道，來龍去脈有點長，如果不介意的話先進來我家坐吧。」裳瓔珞笑得有些勉強，那樣沉重的笑容看的焱無上格外心疼。
「好吧，如果你非要本爺知道不可。」
兩人雙雙下了車，一前一後的走進了裳家的宅邸。

「少...小姐，還有焱先生。」
闋聲雲舵表面上恭敬的鞠了個躬，心臟實則漏跳了一拍，為何焱無上會出現在這。
「雲舵，你先幫焱無上倒杯茶。我等等請你帶他進來。」
裳瓔珞拍了拍他的肩膀，交換了眼神，便轉身離開。

「那，焱先生你先請坐吧，我幫你沏杯茶。」
「喔，謝謝。」看著裳瓔珞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焱無上心裡納悶，到底有什麼事情重要到非得在屋子裡講？

坐了一會，裝著紅茶的茶杯也差不多見底，闋聲雲舵看了一下手錶，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焱先生我們走吧，董事長還有少爺正在等你。」
少爺？懷著疑問，焱無上跟著闋聲雲舵越過了長廊，來到了位在別館的寢室。

扭開門把，焱無上先著一步踏進了有點幽暗的室內。
沒什麼裝飾品，只有牆上一幅照片以及櫃子上擺著幾個相框。
一張大床，旁邊點了一盞燈，幽幽的光線，只照亮了房內一隅。依稀可以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另一個人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背影看起來有點眼熟。闋聲雲舵領著焱無上走到了床邊，走進一看，發現床上躺著的是一位年邁的男子，略帶疲態。
「董事長，這位是正在與我們合作的妖界企業的負責人，焱無上，焱先生。」
焱無上朝著那位老人點了點頭，而老人也微微的對他一笑。
「焱先生，這位是深闕企業的董事長。」說完，闋聲雲舵便退到了一旁，由著老人開口。
「你就是...那位焱先生嗎...我聽纓絡...說了不少你的...事情...啊，看我這記性...都忘了跟你介紹了...這位是我的內人，纓絡。....來...快點跟焱先生...打個招呼啊...」
「好的。焱先生你好。」
坐在椅子上的人轉身面向他，就算是昏暗的燈光下，焱無上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裳...瓔珞？你...這個打扮...」束起的長髮，一身貼身剪裁的素面襯衫，襯托出那穠纖合度的身材，窄版的丹寧牛仔褲包覆著修長的腿，但是再如何的纖細，都是個男性。

「焱先生...認識內人嗎？」
「啊，不...失禮了...夫人你好。」
震驚之餘，焱無上沒有看漏在裳瓔珞臉上一略而過的無奈微笑。

「你好。時間不早了，你就先睡了吧，改天，我們再請焱先生來家裡作客吧。」
攙著老人緩緩的躺下，裳瓔珞招來了在一旁闋聲雲舵。
「說的...也是...纓絡...你也別忙太晚了...」
替他蓋好棉被，裳瓔珞順手關了床邊的檯燈。就在熄燈前一刻，焱無上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照片，是張結婚照，而裡頭的新娘一頭淺灰色長髮，似曾相似的笑容，對，與裳瓔珞極為相似。
但，那不是他。

退出寢室，闋聲雲舵輕輕的將門關上，而裳瓔珞則是輕聲的對著焱無上說到，「我曉得你有很多的疑問，我會慢慢的解釋給你聽，走吧，到本館。」
在通往客廳的途上，兩人沒有說上半句話。

＊＊

依然燈火通明的大廳，焱無上和裳瓔珞一人各佔據一個長沙發。
焱無上率先開口，「本爺先問清楚，你，是男的？」
「是的。」
「好，那，為何要做女性的打扮？」
「父親的狀況不好，神智已經不是很清楚，常常把我和已經過往的母親搞混。每每我試著跟他解釋時，父親便會露出失望的神情甚至是無理取鬧。我不想要讓他在失望之中渡過他的晚年。」
「所以，你就打扮成令堂年輕時的模樣。」
「是的。」
聽完，焱無上支著額，沉思了一會又再度開口。
「那，為什麼不跟本爺講清楚？」語氣裡帶著微微的怒意。
「我很抱歉隱瞞了真相。合作最基本的是誠信，而我卻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找不到機會什麼的都是藉口。是我太膽小，沒有承擔後果的勇氣，也沒辦法看著你露出失望的表情。一切都是我的自私所造成的。」一字一句的，越說，裳瓔珞的心越涼。
「你這是在同情本爺嗎？！」
面對質問，裳瓔珞起身朝著焱無上低了頭，鞠躬道歉。
「我很抱歉。」

「你倒是說點別的啊，本爺想要聽的不是這個！」
「我除了抱歉，無話可說。」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唯有那份感情他說不出口。
「你！算了！本爺要回去了！」對話無法成立，焱無上憤而起身走向大門。看著那離開的身影，裳瓔珞努力的克制想哭的衝動，小心翼翼的說，「焱無上...下個星期見...」
而焱無上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回了一聲嗯。

「雲舵...幫我送客...」
「好的。焱先生這邊走。」
焱無上沒有回頭，所以他沒有看見。
那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