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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加洲,天黑的早也快。踏出打工的餐廳時,周邊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人。
夜幕降臨的Downtown LA,甭論是像他這般的亞洲人,就連當地的白人也會盡量不在這個時間外出。因為不管是蹲在街角群聚的黑人,或者是餐風露宿的流浪漢,視線,彷彿都懷著惡意。

握著斜背包的背帶,裳瓔珞塞著耳機聽著Avicii的Wake me up,走向metro station。
Pico Metro Station 座落在相當繁華的地段,就算是夜晚也是人潮的聚集地。經過商店林立的鬧區,在依然燈火通明的街道駐足了一會,然後又繼續低著頭往車站前進。

買了車票,裳瓔珞倚著柱子,看了眼手機上的顯示時間,晚上十點半。
月臺上一樣的人來人往,抬頭望向夜空,今晚的月亮看起來特別的圓。不到十分鐘,一輛駛往San Pedro street的列車駛進月台,門緩緩開啟,卻沒有人要上車,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似乎這台列車是不存在似的。踏進車廂,裡頭乘客三三兩兩,看書的,壓低帽沿打瞌睡的,誰都沒有抬頭看向他,而裳瓔珞也不以為意,找了個座位坐下,目光繼續回到手機螢幕上。

列車駛出月台,裳瓔珞按下手機上的播放鍵。耳機裡流瀉出的音樂,隔絕了一切。偶爾才會有列車奔馳在鐵軌上的規律噪音趁著切換音樂的間隔竄進他的耳裡。
這段從Pico Station 到 San Pedro street Station 的車程只需要十一分鐘。
但是今晚,這十一分鐘似乎特別的漫長。

很可惜的,這並非錯覺。

或許是疲勞感讓他的時間感變差了。當裳瓔珞注意到這段路程比平時都還要長上好幾倍的時候,手機上的數字鐘剛好跳到了十一點整。這輛列車沒有靠站的行駛了三十分鐘,車廂裡的乘客卻不知道在何時全數消失。窗外的景像亦變的陌生,原有的公寓住宅店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雜草漫漫的荒野,可是就他所知,Downtown LA 附近並沒有這樣的風景。
起身想要前往車掌室詢問,透過車廂互連通道的車門上的玻璃窗看見了隔壁車廂也有幾個乘客。或許,大家都在自己專注在手機上面時換到了別的車廂,一邊拉開門安心的想著的同時,眼前的景象讓剛剛才萌生的安逸感瞬間消失殆盡。
一股涼意從背脊竄起。乘客呢?幻覺?真實?
破舊,斑駁,散落一地的車窗玻璃,甚至有不明的紅色污漬,照明閃爍不定。
原本乾淨明亮的車廂已經不復存在。

詭異的事情接著發生,裳瓔珞唯一能確定的只有,自己來到了一個不屬於人類的地方。

**

列車緩緩的駛進一座已經廢棄的車站。原本應該要標著站名的牌子也已經掉漆生鏽。車門開起,外頭的冷空氣慢慢飄了進來。氣溫驟降,使呼出來的氣都凍成陣陣白煙。
縱使下車也毫無意義,裳瓔珞又看了一眼手機,十二點半,平常這個時間,他早就已經踏進那有點老舊的公寓,讓熱水沖掉一天的疲憊,躺在床上,思考著依然會是一成不變的明天該怎麼過。

就在思緒跳脫現狀的同時,一個像是鈍器敲擊地面的沈悶的聲響將他拉回現實。一聲接著一聲,且離列車越來越近。時走時停,像是在尋找什麼一般,裳瓔珞將頭探出車廂一看,便默不作聲的面向著那聲音的來源倒退了一步。

怪物,這是裳瓔珞腦中浮現的唯一名詞。
那沉悶的敲擊生來自那生物大的不成比例的圓錐狀前肢,有著像是人類一般的軀幹以及雙腳,但原本應該頭部的地方卻是被一雙像是遭人用黑色皮帶綑綁的雙腕所取代。慘白的膚色,猙獰的疤痕和傷口。謎樣的生物亦步亦趨的來到了裳瓔珞所在的車廂,抬起前肢一揮,車廂便劇烈的震動著。

裳瓔珞摀住自己的口鼻,壓低呼吸聲,卷曲著身子移動到離它最遠的角落,可是摧毀車廂的動作卻是持續著,似乎是不進到車廂不罷休。摧殘之下,車廂也如同破鐵。沒了車門的限制,怪物筆直的向裳瓔珞走去,而位在頭部的那雙手的手指更是莫名的蠕動著,像是某種情緒上的表達,興奮。

怪物行動雖是緩慢,但是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卻是不容小覷。面對漸漸逼近的它,裳瓔珞只能再度起身,放輕腳步的繼續往鄰近的車廂撤退。
一邊小心的避開腳邊的碎玻璃,裳瓔珞默默的觀察怪物的一舉一動。不俱備五官的它,似乎連五感功能也沒有。不會自行避開車廂上頭的拉環,對於裳瓔珞試探性的丟出的碎玻璃更是視若無睹,看來噪音也無法分散怪物的注意力。最後賭上一睹,索性將到剛才都還在播放音樂,溫度偏高的手機扔出去,一瞬間,怪物似乎停頓了一會,轉而走向落在後方的手機。可是走沒幾步,便又回身面向之前的目標,也就是裳瓔珞自身。
手機本體接觸到車廂的金屬構造,熱度很快的就導了出去,反觀人體則是一直都是維持在恆溫的狀態,這就是為何怪物會毫不猶豫的襲向裳瓔珞的原因,因為它對自己以外的熱能極度敏感,會源源不絕的散發熱能的物體對它來說便是獵物。

釐清了又如何,終究還是無路可退,裳瓔珞背抵著最後一截車廂的車門,手緊握著手把。開了身後這扇門之後,又能逃去哪裡?腦袋裡浮出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卻又被裳瓔珞自己一個個否絕了。他放開了門把,或許自己今天就該死在這種不明不白的地方,裳瓔珞從來不曉得自己可以這麼的豁然。沒有生前的跑馬燈,也沒有對於現實的絕望,更不打算閉上雙眼。他眼睜睜得看著怪物來到眼前,讓巨大的陰影將自身籠罩,就在那如巨槌般的前肢準備揮落之際,怪物的動作赫然停止。在下一個瞬間,攔腰斬斷。不僅是墨綠色的大衣被染色,銀灰的長髮也無法倖免。令人作嘔的腥味更是充滿了鼻腔。

而在頹然倒下的怪物殘肢之後所站的是一個跟血一樣的鮮紅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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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焱無上 裳瓔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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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央|阿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