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糖罐子

天剛亮，徒弟便會先到房子後頭的井裡打水，爾後簡單的清掃後院。
替種在院裡的作物澆水。

不可能牽的到瓦斯管線的深山內，除魔師起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乾柴起爐火。
夾帶著米香的炊煙緩緩的從煙囪內飄出，吸引了不少動物前來。
聽見外頭的聲音，徒弟抓了把生米就往門外走。

一見到熟悉的身影，動物們馬上就安靜了下來，尤其一向聒噪的麻雀。
「等等，在這之前，我要先問個問題。」
目光轉向排排站在圍欄上的麻雀。
「你們，是誰偷吃了後院的桃子？」

後院的角落種了一棵桃樹，現在正值結果的季節，上頭結了不少果實。
今早徒弟前去觀看的時候，發現其中一顆被啄了一口。

麻雀各個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沒鳥打算承認。
「你們不說沒關係，我可以去問風。」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風吹起，輕輕的唯獨在徒弟身邊徘徊。
風聲呼嘯，仔細一聽竟像是人的耳語。

聆聽著風的聲音，徒弟點了點頭。
「風已經跟我說了，還要不要承認。不然，這把米就沒你們的份了。」

麻雀唧唧喳喳的爭論著，過了幾秒，一隻麻雀從欄杆上飛了起來，飛到了徒弟的面前。
「下次不能貪吃知道嗎？」
用手指輕輕的壓了下麻雀的頭作為懲罰，後者聽了頻頻點頭。
「好吧，既然兇手抓到了，大家可以過來了」
隨手一灑，生米粒全都落到了泥土地上，鳥兒爭相啄食。

一旁的松鼠，狸貓等草食動物，不平的發出叫聲。
「不要急。」
從屋內出來的除魔師端了個盤子，裡頭裝了切成丁的桃子，以及清洗過的青菜。
「來吧。」
將盤子放在地上，動物們紛紛圍上來。
「拿了自己的份就得離開，不能貪心。」
在一旁的除魔師不忘叮嚀。

餵完了動物，吃完了早餐，師徒倆會決定要不要下山採買。
雖說除魔師幫人解決困難是一律不收費，但是當對方非常堅決的時候，他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給對方點面子，也給自己臺階下。

購物其實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持與人群的接觸。
吸收新的事物，不和現實世界脫節，才是他們下山的首要原因。

兩人徒步走到了最近的鬧區，先是進了一間書局。
翻了翻商業雜誌，報紙，暢銷書籍之後，都各自拿了幾本才走出書店。
沿著街道漫步，聽著人與人之間的對話，緩緩的向下一個地點前進，賣場。

踏進賣場，推著購物車，走走停停看看。
繞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只見徒弟手提著兩袋書，除魔師肩上扛了一袋米，一路走，引起不少人的側目。
除魔師那稱不算的上是健壯的身材，搭上一張和強壯兜不上的臉，表情像是在扛棉花般若無其事，連腰都沒有彎一下。
「師父，我覺得這樣蠻顯眼的。」
「雲舵，不需要在意眾人的眼光，順帶一題，我覺得還好。」
「好吧。」

目的達成，除魔師依然扛著那袋米，回到了山腳下。
「我們回來了。」
語音落，又是輕風拂面。
米袋的角角被風飄了飄，除魔師搖了搖頭。
「不會，謝謝你。」
「師父一路上這樣扛回來，好多人回頭看。」
風一樣的輕，只是聲音大了點，當中彷彿還有笑聲。
「這沒什麼，回屋內再聊吧。」
踩著鋪滿樹葉的小徑，回到了小木屋。

隨意的吃了頓午餐，兩人分別坐在餐桌的兩端，桌上各放著兩杯茶，看著自己上午買的書，就這樣過了一個下午。

愜意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當除魔師從文字裡抬起頭時，窗外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餓嗎？」
「不會。」
「那就不要煮吧，晚點餓了就去摘顆桃子吧。」
「嗯。」

兩人終於闔上書，是因為自然光源已經完全消失。
徒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後方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樣東西，手電筒。
這是前陣子兩人發現相當好用的工具。

「你先去吧。」
「嗯。」
將手電筒擱在桌上，徒弟直直的走向浴室，徒中也沒碰著或是撞倒任何東西。
這間屋子裡唯一有電力的物品是手電筒，熱水器這種現代化又需要大量電力的裝置自然是不會存在於小木屋裡。
一直以來，兩人洗的都是冷水澡。

回到餐桌前，發現除魔師不在，手電筒也還留在桌上，徒弟不假思索的走向屋外。
開了門，發現除魔師就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仰望著天空，髮絲和衣料微微飄揚。
「你也來了。」
「嗯。」
「那你陪一下風，我先去洗澡了。」
「好的。」

剛從浴室出來的徒弟，毛巾批在肩上，頭髮還在滴水。
圍繞在他身邊的風，從較低的溫度，逐漸的升高，直到墨色的髮已經乾了才又降回原本的溫度。
「謝謝你。」
變快的風速，像是被稱讚了的小孩，手舞足蹈。

「今天也很平靜，希望明天也是這樣。」
「當然，謝謝你幫忙顧家，還有抓到偷吃桃子的麻雀。」
徒弟每說一句話，風的流動就有些微的不同，像是與徒弟對話一般。

過了不知道多久，除魔師都沒有在從屋內出來。
「師父可能是先睡了，那我也進去了，晚安。」
關上門的那一刻，風依舊的吹起地上的落葉，空氣中聽的見一個聲音說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