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糖罐子

『回去！快回去！』
『啊！』
『希望你來得及保護你的手下，抱歉。』

記憶中的場景，總是在夜晚時分在夢中重現。

身為名震中外的黑幫‧妖界的幫主，焱無上，老是被這種過去的記憶束縛也不是辦法。
但是偏偏再次見到裳瓔珞之後，這個回憶就像是打卡上班族一樣，每天都來報到。

兩人相識，是炎無上還是小幫派的老大，裳瓔珞只不過是一個分局小警員的時候。
兩人在一間小酒館相遇，因為同時替兩位女孩打退了一個騷擾她們的醉漢而認識。

「你不錯嘛！因為你長的一副女人樣小看你了，叫什麼名字？」
焱無上一屁股坐到裳瓔珞的面前，也不管這個位置有沒有人坐。
「裳瓔珞。」默默的啜了一口啤酒。
「喔～跟你長相很配的名字嘛，本爺叫做焱無上。」
「幸會。」裳瓔珞眼微抬，看了焱無上一下，微了微笑。

身為刑事組的組員，他怎麼會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名字。
就算焱無上只是一個小幫派的頭頭，他手下惹出的事也算不少，雖然都是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
不過，焱無上在道上之所有還算小有名氣並是不因為他的手下惹出的事情，而是他是出了名的重義氣，且不會對無辜的人亂出手。

在幾次的火拼當中，焱無上都會因為怕路人被捲入率先停手而惹來對方一陣恥笑。
不過在那之後，往往與他火拼的對象都會無緣無故的銷聲匿跡。
傳說都是被焱無上暗中獨自做掉的。

「哼哼，相逢自是有緣，來我跟你乾了！」
看著焱無上豪邁的向自己邀杯，看樣子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分。
無妨，反正此時此刻的焱無上並沒有做任何犯法的事，也沒有必要惹來無謂的紛爭。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喝了酒的焱無上比平常更大辣辣，開始天南地北的聊起天了。
「你！是做什麼的？」
「公務員。」不算說謊，警察也是領國家薪水的。
「喔～本爺是黑道的啦哈哈！」
焱無上倒是無所謂的說出了自己的身分。
「原來你是道上份子，怪不得做事這麼大器。」
「哈哈，還好而已啦，本爺也是成天守著自己的地盤，等著別人來廝殺，老實說有點無聊。」
「那何不換個工作呢？」裳瓔珞很平淡的提出建議，既然焱無上不是大罪大惡之人，那趁機把他倒向正途也是不錯。
「唉，不行啊，怪樂地的前主人對本爺有恩，死前他特別交代要好好守著他的地盤，本爺不能違背他遺願。」焱無上無奈的晃了晃酒杯。
「那真是太可惜了，希望有一天你可以金盆洗手，做你想要做的事。」
「哈哈，說這種話，你是警察嗎？」
裳瓔珞沒有回答，而焱無上似乎也不太在意他的答案，又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哈，今天很高興可以認識你啊，希望可以再跟你見面，掰啦！」
裳瓔珞作勢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我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雖是黑道警察勢不兩立，但是裳瓔珞其實很討厭非黑及白的這種理論。
成為黑道的人並不是大惡不赦，沒有必要徹底除之，但是身為警界的一份子，他也只能聽命行事。

但是非常不巧的，之後裳瓔珞和焱無上卻是不時的在各種地方奇遇。
在餐廳巧遇，在花店巧遇，在醫院巧遇，最讓裳瓔珞驚訝的是連在書店也能遇到他。
「你....看書啊？」裳瓔珞盯著焱無上手上的財經書。
「當然，本爺又不是文盲。」
「喔，抱歉。」
看來他真的需要對黑道改觀了，原來一個地方角頭也看財經雜誌。
「你咧？」焱無上看了一眼裳瓔珞手上抱的書，【茶的滋味】、【你所不知道的喝茶"趣"處】、【茶的心境】，全部都是跟茶有關的。
焱無上越看越皺眉頭。

「怎麼？你不愛喝茶嗎？」
「本爺只喝酒，茶太無味了。」
「呵，茶也是有茶的趣味在，等你哪天不做黑道了，我再教你品茶。」
「為什麼非要等到我不做黑道了？現在不行嗎？」
「你如果願意，也不是不行。」裳瓔珞笑了笑。
「呃，這本爺要考慮一下。」
越跟跟焱無上聊天，裳瓔珞越覺得這個人很有趣。
但裳瓔珞沒有忘記自己的立場，可以的話他想要與炎無上劃清關係，畢竟過於深交對兩個人都沒有好處。

事與願違，裳瓔珞不僅沒有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反而來往變得更加頻繁。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就算如此，裳瓔珞也不主動透露有關自己的事情，除非焱無上問了，他才斟酌著回答。

當焱無上開口跟他要連絡方式的時候，裳瓔珞反而倒過來跟焱無上要電話，表明自己不方便透露。
雖然焱無上不會多問，但是隱隱約約感覺得到是因為裳瓔珞那個＂公務員＂的工作。

在一次的見面當中，焱無上終於問了他一直以來想要問的問題，也是裳瓔珞一直以來想要逃避的回答。
「你，是條子嗎？」
終於還是來了嗎？
「是。」
「你看不起本爺嗎？」
焱無上沒有絲毫的怒氣。
「不論立場，我都沒有看不起你的理由。」
「那，如果我說希望你當本爺一輩子的朋友，你會願意嗎？」

黑道找警察當朋友，乍聽之下是一個很蠢的舉動，但是焱無上卻認為很值得。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知道裳瓔珞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就算知道自己不務正業，也沒有因此而厭惡疏遠自己。
「你讓本爺對條子改觀了。」
「我只不過是警察中的異類。」他周邊的同事，有一半以上恨黑道之入骨，毫無理由的就是希望能徹底消滅黑道。
「這樣就夠了，如何？」焱無上伸出了一隻手。

「我...」還來不及說出答案，裳瓔珞的手機遍響了。
「抱歉，我接個電話。」說完便走出餐廳。
「喂？是我，有事嗎？」
「長官有事找你快點回來。」電話那一頭的同事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促。
「好。」

回到餐桌上的裳瓔珞，向焱無上抱歉的說到
「不好意思，工作上有急事，下次，我一定給你答案。」
「可以，本爺等你的連絡。」
說完，裳瓔珞便奔出餐廳，望著那抹離開的身影，焱無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回到局裡的裳瓔珞，立即前往長官的辦公室。
「是我。」
「進來。」
裳瓔珞一進門，便看到自己的上司臉色有些深沉的坐在辦公桌前。
「聽說你，在跟角頭來往。」
「？！」裳瓔珞心頭一驚，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雖然我是不該干涉你的交友狀況，但是傳到了上頭的耳中就不是件好事了。」
「我知道。」裳瓔珞微微低頭。
「上頭希望你能協助一件事。」
「什麼事？」
「近來接獲一起毒品買賣的線報，妖界為最大買手，這邊已經順利滲透進賣方，準備將妖界的人一網打盡。你在來往的焱無上，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但是他所帶領的一幫人也是妖界的支脈之一，上頭希望你可以暫時釣離他，好讓特攻小組消滅他們的根據地，藉此讓妖界無後援，以致滅亡。」
「這....」
「我懂你的顧慮，但是他不過是一個支派領頭，失去了這個朋友對你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也可以藉機撇清關係。」
裳瓔珞都懂，上頭的命令無法違背，但是他不想利用自己與焱無上之間的關係而陷他們於不利的情勢。
看著沉默的裳瓔珞，上司再補一句「你沒有錯，你只是剛好約他出來而已。」
「......好吧，我答應。」
「很好的判斷，你可以離開了。」
裳瓔珞對上司深深的一鞠躬便離開了辦公室。
他並不是接受了上司的說詞，但是有些事他必須做。

裳瓔珞用公共電話撥了一通電話給焱無上。
「十天之後，來到我們相遇的那間酒館，我有事情要對你說...........你可以不來。」
「好，本爺準時赴會。」

十天之後，約定的時間，裳瓔珞站在店外，他內心努力祈禱著焱無上不要出現。
但，當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後悔了自己打了那通電話。
因為焱無上不是會違約之人。
「你，我不是說你可以不來嗎？」
「我怎麼會失信，所以，你要跟我講什麼？要給我答案了嗎？」
焱無上不明白得看著裳瓔珞一臉複雜的表情。
「你怎麼了？」
「......回去！快回去！」裳瓔珞緊握拳頭，他現在能做的事，就是讓焱無上趕快回去。
「.......啊！」
看到裳瓔珞的神色不對，焱無上立刻連想到怪樂地，怪樂地要出事了。
頭也不回的奔離現場，裳瓔珞看著那個急奔的身影，心裡無限的後悔，「抱歉，希望你能來得及保護你的手下，焱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