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糖罐子

《過去》

闕聲雲舵常常坐在教室的最前面，上課時都會很認真的作筆記，有問題也會在課後向裳瓔珞詢問，是個很中規中矩的學生。
裳瓔珞非常確定自己看過他，但是卻想不起來是在何時何地。
他也不好意思問，這個疑問就一直放在心底。

終於，在裳瓔珞出了某個課題之後，這個疑問有了解答。
他要求每位同學，一人交出一份的報告，題目是初衷。
為什麼想要當警察，是否有任何契機，有的話，請詳細描述。
長短不限，只要有完整的回答問題即可。

當他在閱讀闕聲雲舵的報告時，才喚起了他的記憶。
當年，在裳瓔珞還是個小警員的時候，他接獲了一個報案，說是父親家暴小孩。

裳瓔珞趕緊趕到報案者所說的公寓住戶。
在門外就聽到男子咆嘯的聲音，還有微微的小孩子的哭泣聲。
本來還打算按電鈴的他，在聽到玻璃破裂的聲音之後發現不對勁，趕緊請隔壁的鄰居來呼喊男子來開門。

以為只是鄰居來借東西的男子不假思索的把門打開。
門一開，裳瓔珞就趕緊先衝進房內尋找哭聲來源。
在兒童房內，散落一地的玻璃，一名小男孩捲縮在牆角，身上都是瘀青還有菸燙的傷。

慢慢的走近那個小男孩，後者以為爸爸又回來要來毆打自己了，趕緊出聲求饒。
裳瓔珞蹲在小男孩面前，輕聲的安慰他。
「不要怕，我是警察，來救你的，你爸爸不會再打你了。」

發現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父親，男孩把抵擋在臉前的手放下，露出來的是一張清秀的臉蛋，，一雙大眼睛裡都是淚水，臉頰有一點紅腫，嘴上有一道滲著血的傷痕。

裳瓔珞將男孩輕輕的摟在懷裡，拍拍他的背。
男孩先是愣了一會，然後放聲大哭。

此時，掙脫鄰居牽制的男子衝進房裡，對著裳瓔珞大吼。
「你是誰啊！！幹什麼隨便闖進我家！！！」

裳瓔珞先是放開懷中的男孩，示意著鄰居先將男孩顧好，然後鐵著一張臉面對男子。
從懷中掏出自己的證件。
「我是警察。」

「警察？！條子來我家幹嘛？我有做什麼犯法的事嗎？」
「我懷疑你涉嫌家暴。」
「家暴？我不過是在管教我的小孩！！」
男子理直氣壯的說道。

「有什麼話到局裡再說，我現在要先將你以家暴的現行犯逮捕。」
裳瓔珞冷冷的拿出手銬，準備走向男子。
這時的男子，突然一拳揮向裳瓔珞。
「可惡！！！」
一個閃身，閃過對方的拳頭，裳瓔珞一個反手就制住了男子，順手將他的雙手銬在背後。
「我勸你不要再輕舉妄動，不然你會多背上一條襲警的罪名。」

雙手被銬住的男子無法再有所作為，只好轉頭對著自己的兒子大吼，
「一定是你，是你這個兔崽子去報警的對不對！！！跟那個婊子一樣！！！都是賤人！！！」
男孩被吼得縮在鄰居的懷中，男子見得逞了，本還想繼續逞兇，這時一個冰冷的觸感抵在他的太陽穴。

「停止用你那骯髒的語言繼續汙染小孩子的心靈，你再說半句話，我不介意動用私刑讓你沒辦法吐出半個字。」裳瓔珞的語氣冷的像是冬天的寒風一般。
男子被凍得不敢再說半個字。

裳瓔珞的一舉一動，男孩全部都看在眼裡，他不知道這個警察先生的名字，但是他會永遠記得他的長相。

在法院的判決下來之後，因為男孩已經沒有任何的親人，所以就決定送到孤兒院裡。
裳瓔珞因為有別的案件纏身，沒辦法再繼續關注那位男孩，以至於男孩一直沒有機會當面向他道謝。

待在孤兒院裡的男孩，想盡辦法的知道有關那位警察先生的事情，但是總是徒勞無功。
院裡的老師看見了，便向男孩提議。
「你也可以成為警察啊，成為警察之後，一定就可以跟救你的那個警察先生見面囉。他那麼的厲害，一定可以當到很厲害的警察，然後你說不定還可以成為他的部下。」
聽到老師這麼說，男孩便立下了他的志願，當上一名警察，然後親自見到那位警察先生向他道謝。

『如今，那位警察先生已經不是警察了，但是我卻在學校裡遇到了他。
他的長相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老師，當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已經死在父親的手下。
雖然你已經不再是警察，但是我仍然以你為目標。老師，謝謝你。』

裳瓔珞看完闕聲雲舵的報告，發現他就是當年那個小男孩。
而那個小男孩因為自己的行為立定了志向，現在他正在朝著那個目標前進。
突然，裳瓔珞覺得自己從警的二十幾年的付出有了代價。

隔天，在下課之後，裳瓔珞朝著坐在前排的闕聲雲舵招了招手。
「等一下來老師的辦公室，老師有話對你說。」
「知道了。」
闕聲雲舵不過問，靜靜的點了點頭。
裳瓔珞就先一步離開了教室。

在等待的時間裡，裳瓔珞反覆的閱讀闕聲雲舵的報告，直到敲門聲響起，才將紙放在桌上。
「進來。」
闕聲雲舵背著背包走進了裳瓔珞的辦公室。
單獨見面的氣氛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坐啊。」
裳瓔珞笑笑的要他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嗯。」
看得出來，他非常的緊張。

「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但是卻想不起來你是誰。
昨天我讀了你的報告，謝謝你喚醒我的記憶。」
裳瓔珞溫柔的語調舒緩了闕聲雲舵的緊張感。

「那之後我忙於別的案件，久了也就淡忘了那件事。
很高興可以再次見到你，也很高興見到你正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看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可以的話我想聽聽你那之後的經歷，不過在那之前....」
裳瓔珞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闕聲雲舵的身旁，蹲下身來，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擁抱，就像當年的那個令他安心的擁抱一樣。

起初，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漸漸的，闕聲雲舵也抬起了手，回抱裳瓔珞。
裳瓔珞輕輕的拍拍他的背，溫柔的聲音也像當初一般，「見到你，真好。」

「老師，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