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糖罐子

《第六章》

裳瓔珞一踏出電梯就看見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大樓門口，車的主人倚著車身查看手機畫面。
黑色西裝和白天開會時是同一套，解開的兩顆襯衫扣子為焱無上增添了幾分不羈的氣質。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裳瓔珞捧著一疊忘記給秘書先帶回去的文件走向焱無上。
「喔，不會。」
目光落在來人懷裡的文件夾，焱無上微微的皺了眉但是沒說什麼。
替裳瓔珞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自己坐進了駕駛座上。

「拿來。」
「什麼東西？」
「你手上的那疊文件，抱著很麻煩吧，拿來本爺幫你放到後座。」
然後將東西從他手中抽走，放在後座的椅墊上。
有點強勢的貼心，裳瓔珞莞爾在心中。
「謝謝。」
「...安全帶繫好。」
不敢直視對方藏有笑意的眼睛，焱無上故作鎮定的看著前方，轉動車鑰匙啟動引擎。
油門一踩，將跑車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快速又平穩的朝著目的地前進。

＊＊

從行駛到靜止，焱無上將車停到了餐廳附屬的停車場。
解開安全帶，就在裳瓔珞要打開車門的前一刻，坐在駕駛座的人出聲制止。
「等一下！」
之後飛快的下車跑到副駕駛座旁。
「這種事就交給本爺吧。」
打開了車門，微微欠身向著裳瓔珞伸出了一隻手。
看看他，再看看那隻手，裳瓔珞有點猶豫不過還是將手輕輕的搭了上去。
「謝謝。」
「謝什麼，應該的。」
關上車門，遙控著把車上鎖。
領著裳瓔珞進到了餐廳。
在侍者帶著他們到預約的座位之後，又先替他拉開了椅子。

焱無上的一舉一動都相當的得體。
可是裳瓔珞心裡明白，那是因為他把自己當作了女性來對待。
又或者是焱無上之於他的情感全都是因為把自己錯當成了女性呢？
不想多想，可是每每當他注意到焱無上投射過來的視線，罪惡感就不由得的從心底竄起。
把話說清了也許會輕鬆點，但向來有話直說的裳瓔珞卻偏偏在面對焱無上時開不了口，不曉得為什麼，可他辦不到。
到底是怕傷了對方的心，還是有別的原因，裳瓔珞也搞不懂。一種心情就這樣不上不下的，讓他在飯局中無法集中精神。

見他偶爾恍惚，焱無上以為是他累了，考慮是不是要提早送他回去。
「累了就不要勉強，你可以答應本爺已經很高興了。」
「不，沒什麼，我很好。」
裳瓔珞搖了搖頭，回以一個微笑。

「沒事就好。這間餐廳怎樣？還可以？本爺平常都隨便吃啊，不太懂這種高級的餐廳...」
焱無上苦笑著搔了騷臉頰。
看著他的反應裳瓔珞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難怪剛剛看焱無上好似不太習慣刀叉的用法。
「呵，很棒的地方，我很喜歡...老實說...」
斂下眼簾，裳瓔珞難得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
見他表情有異，焱無上小心翼翼的問。

裳瓔珞重重的嘆了口氣。
「...因為父親的關係，我...除了工作時間很少有什麼機會外出...飲實也是...必須以父親為主，老年人...總是會鬧脾氣..........對不起我多嘴了......」
說著說著裳瓔珞的語氣越來越急，發現自己失態了的他單手支著額頭，試著緩和自己的情緒。

總是一肩擔起所有事的他沒有什麼可以傾訴的對象。
就算闋聲雲舵是個很好的幫手，但裳瓔珞卻不會找他吐苦水。
應該說，他本來就不是會抱怨的人，所有的心情都自己吸收。
原以為自己將情緒處理得很好，卻在面對焱無上的時候差點潰堤。

「沒關係，本爺聽得出來你很為令尊著想，很孝順。」
孝順，本是子女應為的，但是聽在裳瓔珞的耳裡卻是無價的評語。
他從來不求什麼評價，只是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但焱無上的真摯的語氣讓他頓時覺得眼眶一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想哭的衝動。

裳瓔珞趁著焱無上跟侍者說話時，擦掉眼角的那一滴淚。
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心情有點複雜，因為一點一滴的，焱無上開始占據了他的心。

＊＊

開著跑車，焱無上將裳瓔珞送回了大宅邸，在他進門前的那一刻，焱無上從背後叫住了他。
「吶，...還可以再約你出來嗎？」
「.........當然。」
「嗯，那晚安，下次會議上見！」
「晚安。」

闔上了大門，裳瓔珞背靠門板聽著引擎聲越走越遠。
他苦笑了一下，越陷越深的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