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糖罐子

卷十二

持續的守株待兔不是個好辦法，除魔師決定到村莊裡調查個清楚。
礙於身份，另外，由高處的監視仍是需要有人繼續執行，妖無法跟著前往。

「拜託了。」
除魔師難得的戴起了眼鏡，束起了披散多日的長髮。
或許是錯覺，眼神也比平日銳利了不少。

「用不著你拜託。」
最近這一段時日，妖常常在幻化成人型的時候忘了把尾巴和耳朵收起來。
一雙獸耳轉了轉，心情的轉變一目了然。
讓除魔師離開自己的視線，妖相當的不安，沒有來由的。
「呵，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雲舵走吧。」
師徒兩人就這麼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釋閻摩，從天空的監視一樣交給你。」
「嗯。」
看了那漸行漸遠的身影一眼，妖獨自來到平常與除魔師站崗的地點。
這位置視野極佳，原本一些擋眼的樹木也都被妖用蠻力給推倒了。
除魔師曾經笑著問，「身為這座山的住民，這樣做沒問題嗎？」
只見妖拍抹了抹雙手，將落在頭上的樹葉撥乾淨，有點不耐煩的回答，「本爺只是妖，又不是山神。」

除了思維不同於常人，除魔師對於大自然以及萬物的態度也與眾不同。至少，是有別於妖所認知的一般人。他重視與世間萬物的互動，生物或無生物。常常與山林裡的動物對話，傾聽林木的聲音，對著風微笑。
他亦相當看重人與妖之間的平衡關係，有點像是中間人，因為他從來不站在哪一邊。
妖始終想不透，像除魔師那樣的人是怎麼在人群之中存活下來的。

赤色的獸瞳注視著除魔師下山的身影，看著他挨家挨戶的敲著村裡的每一戶人家。這是第一次妖距離對方如此之遙。儘管是自欺欺人，妖告訴自己，他絕對沒有在擔心，絕對沒有。
而，究竟是哪邊出了差錯，為何自己的整顆心都繫著那人類？為何如此的放心不下？
太奇怪了。

除魔師來到了山腳下的村莊，先是詢問了村長的住處，經過村民的指路，來到了村長家門口。
「除魔師大人！」
「村長，請問家中少女被擄走的都是哪幾戶人家？」
「這...除魔師為什麼需要知道這個？」
老村長似乎有點不解，除妖需要知道這麼多嗎？要問，應該也是問妖怪出沒的地點吧？
「這很重要，可以告訴我嗎？」就算村長面露疑惑，除魔師也不打算解釋。
「...好吧，最東邊的那幾戶，但是我無法確定他們願不願意再談起這件事。」
「感謝。」
除魔師與徒弟兩人往村子的最東邊走去，大部分的人家都門戶敞開，忙進忙出，就唯獨最邊上的幾戶緊閉著門窗。
「不好意思，請問有人在家嗎？」除魔師親自上前去，敲了敲其中一戶人家的大門，過了半晌沒有回應；正當他準備再次詢問的時候，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縫，從裡頭露出了半邊的臉。看起來是個老翁，神情相當的憔悴。
「有事嗎？」
「打擾了，想要請問一下幾個月前發生的誘拐事件...」
「無可奉告。」話都還沒說完，大門又被狠狠的關上了。
試了好幾家，得到的全部都是一樣的回應。無可奈何的，除魔師只好試著向不是當事人的人家探訪。四處觀望，目光落在一個老婆婆身上，她獨自坐在門外，做著用稻草編織的手工藝品。
「婆婆，不好意思。」
「什麼事啊年輕人？」滿是皺紋的臉上漾著和藹的微笑。
「請問婆婆曉得幾個月前這個村子裡面女孩子們的失蹤事件嗎？」
「曉得啊，看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是外地人，怎麼會問起這件事啊？」
婆婆放下手上的工作，招待兩人進了屋內；給兩人都倒了杯茶。

除魔師望了望房子裡面，一個角落的擺設補捉到了他的目光，眼神一黯，他柔聲的向婆婆問到，「婆婆，你介意說一下那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嗎？不勉強沒關係。」
「看來你是注意到了，唉，那個小孩，都跟她說沒事不要往外跑，出了事也只有我這個老人...也救不了她啊...」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婆婆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說沒有關係，我可以理解。」除魔師輕拍著婆婆的手背。
「不打緊的，你應該是村長請來的除魔師對吧...總是要有個人告訴你們當時的情況...」婆婆擦乾了眼淚，將自己的孫女失蹤前後的情況詳細了告訴他，除魔師將一字一句都深深的記在腦中。

「婆婆謝謝你，不好意思勾起了你悲傷的回憶。」
「沒什麼，我總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裡頭。」
「真的很謝謝你，我們一定會找出真正的兇手。」除魔師給了婆婆一個擁抱。
「謝謝你啊年輕人，但是，兇手不是山上的妖怪嗎？」
「這個嘛，有的時候表象不是一切。」神秘的勾了勾嘴角，聽完了婆婆的闡述，心中有點底，但是在還沒有證據之前一切都不好說。
「是這樣嘛...那就拜託你啦。」眼前這個令她看不透的年輕人似乎值得相信，婆婆也只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踏出屋子，走出村莊，闋聲雲舵這才輕聲問起，「師父，知道犯人是誰了嗎？」
「多少有一點頭緒了，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啊，雲舵。」
「那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呢？」
「時機還沒到，我們現在只能靜待時機成熟才能行動，先回山上吧，希望他還沒有做膩守衛這個工作。」想著妖不耐的甩著尾巴的模樣，除魔師就不禁莞爾。

「知道了。」回答，師徒兩人又緩緩的走回山林裡。